第 167 章
作者:
今婳 更新:2021-07-18 12:24 字数:3117
别墅死寂一片, 外面的雷雨卷着冷冽的风,朝玻璃窗上刮去, 一丝阴冷的寒意浸了进来, 等到客厅时,所有的雨声仿佛是消失了般,只见纪商鹤坐在沙发上, 眸色压着极深的戾气, 他身上都被淋湿,黑色的衬衣贴着胸膛, 水滴沿着流淌到了灰白色地毯上, 还掺着骨节上的几缕血丝。
纪商鹤用纸巾, 将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擦拭干净, 仿佛察觉不到疼痛的, 直到没有血味了, 他才拿起桌子上的酒精,面无表情地给自己,以一种自虐的方式消毒。
撕裂般的疼痛感, 能让他保持几分理智。
这份理智, 很快就随着楼梯口, 慢慢走下来的一抹纤细窈窕的身影从而消散。
沈栀期先前在楼上, 全程目睹了纪商鹤在暴雨下, 将郁江名打到站不起来, 她耳边只听得见雨声在拍打窗户, 听不见这两个男人说了些什么。
但是很好猜,除了为她,就没有别的了。
沈栀期从来都是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她也不信什么上天会让恶人有报应这种话, 在没有当母亲之前,她的性格更倾向于情愿自己当那个恶人,也不要当被欺负的好人。
后来有了纪开霁,沈栀期开始感同身受很多事,也逐渐地有了多方面的顾及。
她只想陪孩子,好好过日子而已。
可是纪商鹤和郁江名却搅乱了她的生活,还以爱她为她好之名。
沈栀期觉得可笑至极,看到纪商鹤狼狈成这样,心里有了痛快淋漓的报复感,她表面上不显,慢悠悠地走下楼梯,没说一句话,光是站在这,就已经足够让纪商鹤感觉到难堪了。
是他有生之年以来,第一次会产生难堪这种情绪。
纪商鹤抿紧的嘴角在昏暗的光里轻扯,嗓音偏低:“你都知道了。”
沈栀期卷翘的眼睫下了然,平静说:“你指哪件事?”
纪商鹤沉默了半响,似乎不愿意开口。
他和郁江名的那些事,沈栀期都一清二楚,从一个局外的旁观者变成了局内人。
她讽刺的笑了笑,声音尤为的轻:“我没想到,从头到尾满世界的找情敌,结果却找错人。”
纪商鹤猛地抬起眼皮,见沈栀期还在笑:“你爱的男人,在爱我,是不是报应?”
“我从未爱他,你信吗?”
纪商鹤问出这话时,脑海中同时浮现出郁江名在雨中说的那句话:她不会在信他。
内心处于极度的不甘,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显而易见沈栀期是不信的,她没有把所谓的证据甩他一脸,而是轻飘飘的态度说:“你年少时就赞助郁江名学业,替他偿还债务,别告诉我,这些只是为了兄弟情?”
“郁家会出事,我父亲占一部分责任。”
纪商鹤深沉的眸色紧紧盯着她表情,喉咙竟觉得格外的艰涩,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他说的话,每个字都这么急于乞求她能信。
从未想过,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左右着他。
但是纪商鹤隐约有种预感,这件事不处理好,他这辈子都别再想和眼前这个女人有任何可能性了。
沈栀期对这个答复沉默了半响,在灯下站累了,她走到沙发坐下,点点头,又笑了笑:“很好,为父还债,原来你还有良心这种东西啊?”
她摆明了是在讽刺,纪商鹤除了这个解释,别无其他。
“为父还债,所以你愿意管郁江名一生,现在为什么又和他闹翻?”沈栀期的眼睛看着他问,一如既往的温柔,就像过去他回家的每个夜晚,她都是这般坐在沙发上望着他。
纪商鹤也很想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
在以前,他告诉自己,沈栀期之所以不同,因为她是纪开霁的亲生母亲。
他作为纪家掌权的人,需要一个这样的主母替自己持家,比起换个女人,他觉得沈栀期用起来更合适,所以不想放手。
现在纪商鹤也是不想放手,却琢磨不清自己的心了。
他没有回答沈栀期的这个问题,反而是问:“你爱上郁江名了?”
“是,他比你更懂得体贴照顾我,也知道怎么跟孩子相处,纪商鹤你除了有钱外,你还有什么?”沈栀期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他,没有一丝迟疑,就像是细细的针,刺进了他的心脏。
不至于血肉模糊,但是轻微碰一下就会疼遍全身。
纪商鹤压着眼底的愤怒,沉着情绪开口:“沈栀期,你别再说这种话。”
沈栀期很想问他,这样就受不了了?
在当初警告她别在这场联姻里动感情的时候,不是很自以为是吗?
总而言之,话都已经摊牌了,也没有在装的必要。
沈栀期当场表明了二选一的态度,温柔的语气淡得没有感情:“纪商鹤,如果不是沈家暂时不能跟你解除联姻关系,跟你相处,我一分一秒都感觉很难受,无论我爱的是谁,都不会再是你,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不会让你身败名裂,你好自为之。”
……
倘若没有纪开霁的存在,沈栀期就算撕破体面,也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但是她可以不管纪家的体面和名声,却不能不管纪开霁将来会面临怎样的风言风语?
沈栀期放弃了这种决裂的方式,选择了另一种更致命却隐晦的报复。
她承认爱上郁江名,就跟往纪商鹤心脏插了一根刺,时不时会痛几下。
第二天开始,别墅里的保镖都突然离开,她没有被禁锢自由了。
沈栀期也没有跟纪商鹤说过话,两人之间仿佛陷入了某种默契的冷战,互不干扰,她要是坐在餐厅吃饭,他一下楼梯,就会很自觉的出门。
到了春节前几天,更是见不到纪商鹤的人影。
沈栀期对他行踪不管不问,她将纪开霁一直放在沈家,两三天会过去看看,偶尔,也会和郁江名见个面,与其说见面,不如说是单方面去医院里看望他。
郁江名比起纪商鹤,显然是更好沟通的一位。
在一天下午的时候,沈栀期刚拿起苹果,就听见他说:“对不起,栀期,我欠你一句道歉。”
沈栀期坐在床边的等椅子上,低垂着眼睫,拿着水果刀在削苹果,没有停。
郁江名看着她白净清丽的侧脸,薄唇有许些无奈:“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的,我怕和你说了纪商鹤的事,你会直接不理我……”
“那你现在就不怕了吗?”
“怕,但是我还是想跟你道歉。”
沈栀期削苹果的动作终于停了,抬起卷翘的眼睫看向他倦容的脸庞,眼神里没有恨意,是让郁江名感觉到不安的,因为不爱,所以也不恨他么?
郁江名想去握她的手,却被她不经意间躲开了。
一时分不清,是不是故意的。
沈栀期继续开始削苹果,语气淡淡的:“你和纪商鹤是两情相悦么?为什么分开。”
郁江名感觉喉咙很干,滚了滚喉结:“不是。”
在沈栀期露出不解的眼神时,他说:“我从未爱过。”
“……”
这句话要命的熟悉,她记性很好,没忘记在前段时间的时候,纪商鹤也说过。
而郁江名还说:“从读书开始我一直深受纪商鹤的骚扰,栀期,他对我无论是怎样的情感,都是他一厢情愿,我的取向很正常。”
沈栀期没说话,过了半响才问:“纪商鹤怎么骚扰你了?”
郁江名似乎欲言又止,摇摇头不说了。
“那好,你继续好好养病。”沈栀期将削了一半的苹果给他,起身就要走。仿佛如果不说,连坐下来陪他的耐心都全无。
郁江名伸手拽住她一片衣角,只好说:“他对我的感情,初中还不明显,是从读大学开始,他在学校附近租下一套公寓,让我住,而他隔三差五也会过来。那时我已经被人谣传是被他包养的小白脸,他是默许的。”
沈栀期站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坐下来。
她态度,是想听下去。
郁江名往下说:“你不信可以去查,我和纪商鹤是不是同居过四五年,他的行踪我都了如指掌,他对家人的情感浅薄,往往给弟弟妹妹准备的礼物,都是我提前给他清单,让他去买的。”
“我知道纪家每个人的喜好,包括你那位前任闺蜜纪棠,也知道……你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沈栀期,眼眸带着一丝冷。
郁江名暗有所指道:“你怀孕喜欢吃什么,都是我准备的。”
沈栀期表情是淡的,过了会说:“所以你想将这一切,都归咎成是自己在委曲求全?纪商鹤逼你了吗?”
“栀期,我有的选择吗?”郁江名苦笑不已。
他在带着倦容的时候,又穿着医院的白蓝病服,肤色雪白,看起来就跟一个干净的少年似的,显得年龄小,倘若是遇上某种内心变态的大佬,毫无还手之力。
郁江名一口咬定,纪商鹤对自己居心不良。
甚至是,他还对沈栀期吐露一件事情:“我为了不让纪商鹤越界,自杀过两次,他不敢对我动手动脚,也不允许我爱上别的女人,栀期……他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而我是不是也失去爱你的资格?”